时阿喃

宫妃策 二




马车的车辕上挂着镂空雕刻的宫铃,本是为提显身份用的,但太子殿下名声实在算不上好,好不容易南下治灾得了些夸赞,又因前日殿前失仪叫朝中的老迂腐们连参数本,功虽大于过,但终究又让人看低他,车马从宫门一道牵到市集,路过的人无一不暗叹。


车上王一博闭目,除肖战上车时应过一句他的问候,而后未发一言。肖战坐在他侧面,收了广大的袖袍伏在膝前,有意不挨着他,目光落在面前的车窗上,不知在想什么。


“昨日是十五。”他忽然开口。


肖战先是啊了一声,然后回了个“嗯”。


王一博终于睁眼,看向肖战,“太后的寿辰你准备得如何?”


“寿宴一事我只负责核查账目,昨日已经核对完了。”


“你的贺礼呢?”


肖战觉出他语气不快,但也只能诚诚答道:“逍山贺鸟图。”


“逍遥浴野,贺鸟归山”,王一博淡淡笑了一声,“太子妃有心了。”


肖战先前笃定王一博是决计不会为了这事同他较劲的,但今日听了他这夸赞倒是觉出不对来,低着眉瞥了王一博一眼,见他已经不再看自己了,才又将头转到另一侧去,只当没听见吧。


马车行到望月楼就停了,王一博撩起车帘下车,肖战也往外看了一眼。本应是全城最热闹的楼,今日倒安静,不难猜里面是什么光景。


肖战从不插手他朝政上的事,也连带着对他的交际所知甚少,王一博自己上了楼,架马的小厮就来问肖战现下是不是回府,肖战想了会儿,说去鹤栖茶楼。


望月楼闭馆,茶楼聚的人就要比往日多,肖战寻了个二楼靠围栏的位置,把隔帘放下来,吃着几碟小菜听那说书先生今日的故事。


这故事不能日日换新,今日就又讲起来大洲夏国的国运,讲夏元十八年,当今太子方才五岁便被送到属国,以换南疆兵马北上,护得国安。夏元二十九年冬,皇帝病逝,但太子仍在南疆并未召回,毅王即位为代理皇帝,至前年 ,太子十八岁归京,本应尽快登基为帝,又恰逢国运不顺,连年遭灾,此事一直搁置,朝中无人再提。


茶楼有听戏的西域人,戴着白色的布帽,上面镶着彩色的水晶宝石,手腕和腰间都有皮毛束带,身形魁梧,定然不是商人。


肖战数到第五下,果然那队西域人中有人安耐不住,朝那台上的说书先生问了一句:“大洲均重国礼,太子归朝,登基是第一要事,为何能拖一年之久?”


台下有人哄笑,那先生思忖片刻,拱手摇了摇头,示意不能答。那人心道有鬼,不肯离去,旁边有胆大的人凑到他身边轻声说了句:“太子无权。”


无权便没有掌控的能力,今日他是太子,明日也会是阶下囚。开朝千万年,史书笔笔血载的道理,没人会不懂。


今日的书讲到此刻,台上的先生已经没了意趣,准备拱手下台了。肖战从二楼上下来,身边的宫人给他开出一条道,他却还没走,往那说书先生那边看去,道了句:“时先生今日这书说得不好,望你珍重,仔细脑袋。”


时年远远看着肖战,他脸上并无愠色,反而是更平和,眼梢微挑的样子,仿佛刚刚那句话并不是一句忠告,而是熟友间的一句玩笑。


他这模样同样叫那问话的西域人看在眼里,愣到人都已经走了才想起来问刚刚说话那人是谁,有人回他,“那是当朝太子的太子妃啊”


“......男妃?”


回他话的人笑,大洲虽不是男风盛行,但这也不是什么奇事,皇族男宠数之不尽,这位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已属不易,但若要说今后如何,他摇摇头,说不好。


“可惜了...”那位西域人又喃喃。



肖战回府后就往西厢去,想着这个时候王一博没回来,有些话说着方便。


那位江南美人果然姿色过人,柳叶细眉,明眸善睐,看见肖战便向他行礼,面上看着是很听话的。


肖战本也不必亲自过来,只封宝林而已,岚姑代为打理即可。太子妃看重的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,虽没多问,但赏礼都重在这上头,其间意味她明不明白无妨,肖战只觉得事情做了便罢。


到了晚间,用过晚膳后肖战又将那幅未画完的逍山贺鸟图拿了出来,坐在案前用沾了朱红色的狼毫笔画那丹顶鹤的红樱,忽然一个身影立在他身后,冷冷的声音传到他耳边,问他:“太子妃今日去了哪儿?”


肖战笔尖未停,“览春阁。”


答得干脆利落,因他心思半分不在这上面。


王一博在他身后站着不动,及至肖战朱墨都已经蘸过两回他都还在,肖战回头看他,和王一博视线对上,两人都不说话。


王一博面无表情的蹲下来,靠在他身侧,又拿过一只狼毫笔描他的画,描的是画中一只靠在石下的幼虎,虎身黑白相间,黑瞳幽深,似要睡下,又像是才醒,笔下鲜活,栩栩如生。


“殿下可喜欢西厢?”


肖战在旁愣了许久,找不到话头,干脆找了个不轻不重的事来问。


王一博描完黑边又换了只笔去描白色,答他:“你若喜欢就自己搬过去。”


肖战得了答案,也不再问了,由着王一博渐渐将另一只手揽在他腰上,把他圈在怀里,那姿势极其暧昧。


王一博将那只虎描完了,另一只手又环过来,将肖战抱了个完全,然后盯着他看。


肖战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,干脆扶上王一博的小臂,才一动,那只手就让王一博抓在手里,像玩弄一块上好的白玉一样翻来覆去的看。


肖战觉得王一博今日很奇怪,照理说,除去今日和之前宫宴上与王一博见过,他们已经有三月不曾这般亲近了,王一博待他向来不算热心的,今日忽冷忽热,十分反常。


“你今日去了哪儿?”


肖战微愣,这个问题他问了两遍。


“出宫后先是去了鹤栖茶楼,后来就回来了,此外没去过其他地方。”


王一博看着肖战乖巧的脸,从腰间扯下一只紫色流苏玉佩,又在肖战的目光中系在他腰上。


是早上挂在他腰间的那枚玉佩。


“契丹使者今日入京了。”


肖战还任他抱着,听他说话。


“你这枚玉佩掉在茶楼,小厮要给你送来,被契丹的王子拦下了。”


“哦”,肖战已猜到大概,只是不知道这枚玉佩最后怎么到了王一博手里。


“那殿下可见到那位王子了?”


“你想让他见到我么?”,王一博反问。


肖战低眉,一副乖顺的样子,说:“使者入京是为了太后的寿辰,殿下与他们还是先不要见的好。”


今日确实是让宫人去取的玉佩,但那契丹王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略微让王一博心有不爽,他面上不显,扳过肖战的脸来看他。


“太子妃昨夜睡得晚?”,王一博的指尖轻轻划在肖战眼睑下,另一只手已经扶上他的后脑勺,仿佛下一秒就会吻上他柔软的唇,这样的姿势,情欲滋味太过明显。


可肖战想起初夜来,他想起王一博三月前离京之前同他的第一次,他眼里的光暗下去,逐渐冷漠得如同个假人,任王一博摆弄。


王一博也察觉到了他的反常,没有进一步的动作,但手也没有拿开,那片想吻了很久的唇如今近在他眼前,但他没有动。


“肖战,昨夜欠你的迟早会补回来,做好准备。”


王一博说完便起身潇洒离开,半分停留的意思都没有,肖战就着跪坐的姿势朝他离开的方向行礼,道:“臣遵旨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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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说想双更是真的,但我现在还没写完,决定先发一篇,晚上看完啵啵如果写完了就发。大概率是不用等。谢谢各位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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